“现在有时想起来,我还‘恨’他。”说起已去世8年的丈夫陈绍洋,罗兰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到,眼泪像大颗的珠子扑簌簌地滚落下来。
“他心里永远只想着工作,想着别人,从来没有他自己。”6月8日,在空军军医大学西京医院,陈绍洋的妻子罗兰泣不成声。
陈绍洋生前是西京医院麻醉科副主任、教授、硕士生导师,全军重症医学专业委员会副主任委员,曾先后获得“全军院校育才奖银奖”“陕西省青年突击手”等荣誉,2013年8月4日因病去世。
“绍洋的工作量,是其他同志的两到三倍,而且长年累月都这样,大家都叫他‘拼命三郎’。”西京医院副院长、麻醉科主任董海龙说,“他用50岁的生命完成了70年的工作。”
“麻醉不仅是一门学科,更是一门艺术”
陈绍洋1963年4月出生于浙江绍兴一个普通农民家庭。1983年从空军军医大学(原第四军医大学)毕业后进入西京医院从事手术室护理工作,在做好本职工作的同时,他努力钻研麻醉医学知识,逐渐成长为全国著名的麻醉医学专家。
“陈绍洋教授工作很认真、学习很刻苦。”重症医学科主任张西京教授和陈绍洋的办公室在一层楼上,中间仅隔着一间会议室,“每天晚上我吃完饭到办公室看书、写东西,陈教授房间的灯亮着。我十一二点离开时,他办公室的灯还亮着。”
33年来,陈绍洋抓住一切机会学习,通过手术后总结、刻苦钻研,从一名护士成长为全国知名麻醉专家,业务技术几近“炉火纯青”的境界。33年来,他先后完成各种麻醉手术7万余例,无一例意外事故,达到了世界先进水平。
“在手术台上,外科医生是治病的,麻醉医生是保命的。”陈绍洋说,“麻醉不仅是一门学科,更是一门艺术。”
“愿将我的双侧肾脏,捐献给所需患者”
由于长期超负荷工作、神经高度紧张,陈绍洋患上了严重的神经性皮炎和神经性耳聋。一次耳聋治疗期间,他得知院内有位煤气中毒的重症患者急需抢救,便毫不犹豫冲向事发现场,对患者实施口对口人工呼吸。病人获救了,他的耳聋却更严重了。
“陈教授对待患者就像亲人一般,有病人做手术前他一定会去病房和患者悉心交流,问清楚麻醉有关事项。”和陈绍洋在麻醉科同事多年的曾毅说,“在他眼中,患者没有高低贵贱之分,无论是谁找到他,他都会尽力而为。”
陈绍洋常说:“百姓是我们的衣食父母,医生应该用心为病人治病,全力为他们着想。”他是这样说的,也是这样做的。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,他用颤抖的手写下遗嘱:“若我走到人生最后,愿将我的双侧肾脏,捐献给所需患者,也算为我的医学事业作最后一点贡献。”
“陈老师的人品学识令我敬仰,他不光教会我们如何做学问,更教会我们如何做人。”陈绍洋所带研究生刘曌宇,流着眼泪说道。
“如果有来生,我还要嫁给他”
尽管陈绍洋已离开8年了,但妻子罗兰仍无时无刻不想念着他,又爱又恨,爱得执着,恨得心痛。
生活中,陈绍洋是个没有情趣的人,不会唱歌,不会跳舞,不会开车,不会用信用卡,不去看电影,不陪家人逛街,甚至不会和妻子说点甜言蜜语。即便在家里,他说的最多也是手术台上的心得。有一次,罗兰实在忍不住笑怼他:“不就是麻醉那点事嘛,你至于那么认真吗?”没想到陈绍洋立刻放下饭碗,郑重其事地问:“如果躺在手术台上的是我们的父母,你还会这样说吗?”
“在老陈心中,病人永远是第一位的。”罗兰哽咽着说,“我甚至希望成为他的患者,和他在一起的机会就能更多一些。”
结婚几十年了,但对罗兰来说,陈绍洋始终是个“公家人”,穿公家衣(手术衣)、吃公家饭(单位盒饭)、干公家事。家就意味着一张床,晚上12点以后回来睡觉,第二天早上不到7点就又走了,跟孩子连个面都见不着。2007年,女儿考上了第三军医大学,陈绍洋好像一下子对女儿“关心”起来,隔三差五打电话过问孩子学业。罗兰打趣他是不是“要下山摘桃子”,陈绍洋笑着说:“那当然了,我的事业后继有人了。”
如今,陈绍洋的女儿、女婿都继承了他的遗志,双双从事医学工作。妻子罗兰依然无法忘怀,无法忘记那个让她又爱又恨、相守20多年的男人:“这辈子我们有太多遗憾,如果有来生,我还要嫁给他。”